主角叫陈屿陆深的是《齿忆》,本的作者是苏桃灼最新写的,书中人物感情描写生动形象,主要讲述了:
第一幕:骨刻惊魂
不锈钢台面上的无影灯亮得刺目,像手术刀剖开黑暗的腹部。陈屿俯身,护目镜隔绝了外界一切模糊的晃动,视野里只剩下第四名受害者被精密拆解的头颅。颅骨顶盖已被移除,露出灰白色、沟壑纵横的大脑,像一坨被遗弃的、价值连城的豆腐。浓重的***气味如同实体,粘稠地包裹着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凉的消毒水。
外面,午夜的城市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鞭挞。雨点砸在法医中心高窗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鼓点,如同无数双湿冷的手在急迫地拍打。更远处,隐约传来警笛被雨水晕染开的呜咽,遥远而失真。陈屿的指尖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冰冷、贴合,是第二层皮肤。他拿起细长的骨凿和精巧的锤子,工具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声,在过分寂静的解剖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标是颞骨深处,那片紧贴颅腔内侧、形似蝶翼的复杂曲面。前三名死者,都在这里被发现了匪夷所思的刻痕。
空气凝滞,只有锤子落下时极轻微、极谨慎的敲击声,以及他自己平稳得近乎刻意的呼吸。冰凉的金属探入颅腔,刮过硬骨内壁的声音,细微得如同砂纸摩擦神经末梢,让他的后槽牙无端泛起一阵酸涩。突然,凿尖传来一点极其微妙的阻滞感,不同于骨质的均匀致密,更像划过某种…人为的沟壑。
动作骤然凝固。陈屿屏住呼吸,手腕稳定如磐石,小心地将那片区域暴露在更强的灯光下。护目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颞骨岩部内侧,那片理论上光滑如镜的骨面上,赫然蚀刻着几个歪歪扭扭、如同稚童涂鸦的汉字——
“他活该被野狗啃”
字迹深深嵌入骨板,边缘带着暴力刻划留下的毛糙碎屑,透着一股原始的、发泄般的恶意。陈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狠狠挤压了一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冰渣。这字迹…这丑陋的笔画走向,那歪斜的“野”字最后一笔习惯性地向上挑起一个尖…烧成灰他都认得!
二十年前,那个蜷缩在潮湿阁楼里、浑身淤青的男孩,就是用铅笔刀,在廉价的木桌边缘,一笔一划刻下过同样扭曲的诅咒。对象是那个总用戒尺把他手心抽得肿成馒头的班主任。刻完,男孩还神经质地舔了舔刻痕,尝到木头纤维和铁腥味混合的怪味。
回忆的碎片如同淬毒的玻璃渣,毫无预兆地刺入脑海。陈屿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手腕内侧,那道早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白痕的陈旧咬伤,此刻竟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牙齿再次狠狠嵌入了皮肉。他下意识地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拇指,用力按住了那道旧疤。
冰凉,隔着乳胶手套也挡不住的冰凉触感,却压不住皮肤下骤然腾起的滚烫幻痛。眼前的无影灯光晕猛地扩散、扭曲,冰冷的解剖台面似乎在融化变形,幻化成一张布满刻痕的旧课桌。鼻腔里***的刺鼻气味,竟诡异地渗入了一丝温热粘稠、带着铁锈甜腥的液体气息——那是血的味道,新鲜的、小动物的血。耳边甚至响起了微弱的、濒死的呜咽,还有铅笔刀刮擦硬物的“沙沙”声,一下,又一下,伴随着孩童压抑而兴奋的喘息……
“陈法医?”助手小周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有发现?”
幻象如同被针戳破的气泡,倏然消散。冰冷的现实重新包裹住陈屿。他猛地回神,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无菌服下的棉质衬衣,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粘腻。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干涩异常:“…嗯。内侧刻字。和…前三起一样。”他刻意避开了字迹内容的复述。
“又是?”小周倒吸一口凉气,凑了过来。当他看清那行字的瞬间,脸色也白了,“这…这写的什么?诅咒?这也太邪门了!什么人能在骨头里面…”
陈屿没有回答。他移开视线,强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将注意力转移到死者口腔的齿模比对工作上。冰冷的硅橡胶材料被注入死者口腔,凝固后取出的模型,清晰记录着每一颗牙齿的形状、磨损、排列。他需要将这个齿模,与受害者身上留下的其他咬痕进行比对——这是目前唯一指向性较强的物证。前三名受害者,都曾在身体其他部位(非致命伤)发现了深可见骨的咬痕。
他走到另一张工作台前,那里陈列着从四名受害者身上提取的咬痕照片和硅胶模型。冰冷的灯光下,那些模型上的凹痕扭曲狰狞,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陈屿拿起第四个死者的齿模,走向陆深警官带来的关键证物——一个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硅胶模型,上面清晰地复制了陈屿自己左手腕内侧那道旧咬痕的齿印轮廓。
陆深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解剖室门口,双手插在警服外套口袋里,倚着门框。她没有穿雨衣,肩头和发梢还沾着细密的雨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无声地扫过解剖台上的头颅,最后牢牢钉在陈屿和他手中的两个齿模上。那眼神里,没有同事间的温度,只有审视和冰冷的探究。陈屿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后颈上。
解剖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陈屿深吸一口气,将死者的齿模,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覆盖在证物袋中那个取自自己手腕咬痕的模型之上。冰冷的硅胶彼此贴合。
完美嵌合。
每一个齿尖的弧度,每一处磨损的细节,甚至一颗旧日龋齿留下的细微缺损特征…都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匹配度之高,超越了巧合的范畴,指向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结论——受害者身上的咬痕,极有可能,来自陈屿自己的牙齿。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陈屿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比对的姿势,指尖冰凉,甚至有些麻木。护目镜后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两个严丝合缝的模型,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行刻在骨头上的字在疯狂旋转:“他活该被野狗啃”…手腕的旧疤…这致命的齿痕匹配…
“匹配度多少?”陆深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不高,却像冰锥凿在陈屿紧绷的神经上。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工作台一步之遥的地方。
陈屿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92%以上。”这个数字在法医鉴定领域,几乎等同于“同一认定”。
陆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陈屿的护目镜。“陈法医,”她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却字字清晰,“第三起案件,也就是三天前,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你在哪里?”
来了。陈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监控,那个该死的时间点!
“我在中心。”他强迫自己声音平稳,“在…停尸房。整理归档旧案材料。”这是他当时报备的行踪。
“监控显示,”陆深的目光紧紧锁住他,语速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在晚上9点50分进入负一层的停尸房区域。走廊的监控拍到了。但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屿的反应,“停尸房内部的监控探头,在当晚10点零7分到11点58分之间,出现了接近两小时的信号中断。技术科初步判断是线路老化导致的偶发故障。而就在这信号中断的时段内,第三名受害者遇害。死亡时间推定在10点半到11点之间。”
两小时…丢失的记忆?陈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努力回想那个晚上,记忆却像隔着一层浓重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他只记得自己确实去了停尸房,似乎是为了找一份几年前的尸检报告样本…然后呢?冰冷的铁柜?闪烁的日光灯光?再然后…一片空白。就像有人用橡皮擦,粗暴地抹掉了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醒来时,他就坐在停尸房角落的椅子上,浑身发冷,头痛欲裂,仿佛经历了一场宿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陈屿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那片空白的记忆,“我当时可能太累了,在椅子上…睡着了?或者低血糖?”这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陆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加浓重。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窒息。她显然不相信。
“陈法医,”陆深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诱导的平静,“手腕上的伤疤…怎么来的?”
陈屿的左手再次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拇指紧紧压住那道白痕。童年记忆的闸门被粗暴地撞开,混杂着恐惧和屈辱的洪流汹涌而至。那个昏暗的阁楼,男人身上浓重的劣质烟草和汗臭味,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还有那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小杂种!跟你那贱妈一样不省心!”随即是手腕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父亲像疯狗一样狠狠咬住了他细小的手腕,牙齿深陷皮肉,温热的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记忆的碎片带着强烈的感官冲击,让陈屿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时候…不小心被狗咬的。”陈屿垂下眼帘,避开了陆深的注视,声音干涩。这是他用了二十年的借口,此刻说出来,却心虚得如同踩在薄冰上。
陆深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也没追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你在撒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张边缘发黄、明显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纸页复印件,小心翼翼地推到工作台边缘,避开了血迹和证物区域。
“我们在第一名死者,张立军老师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些旧物。”陆深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陈屿心上,“其中有一本他保存的…学生日记。时间大概在二十多年前。”
陈屿的目光落在那些复印件上。只一眼,他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如同蚯蚓爬行的字迹!正是他童年日记本上的字!
复印件最上面一页,赫然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张老师该死!”字迹扭曲变形,透着孩童无法掩饰的恨意。旁边还用拙劣的笔法画了一个小人,脖子上套着绞索。这页日记,他记得!被父亲发现后,换来了更狠毒的一顿皮带抽打,父亲一边打一边骂:“小畜生!敢咒老师!老子打死你!”
陆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来:“张立军,就是二十年前体罚过你的那位小学老师,对吗?陈屿同学。”
解剖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雨声似乎也消失了。陈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转身,一把扯下护目镜和口罩,踉跄着冲向角落的洗手池。冰冷的自来水哗哗流淌,他双手撑在冰冷的瓷盆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窝深陷,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因为干呕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狼狈,惊恐,茫然。这是他吗?那个以冷静、专业著称的法医陈屿?
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晃动。冰冷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眼睛上,模糊了视线。镜面仿佛变成了一扇通往过去的窗户。他看见自己,那个瘦小、惊恐的七岁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蜷缩在阁楼肮脏的地板上。他面前,是一只刚被抓住的流浪猫,瘦骨嶙峋,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发出微弱而凄厉的“喵呜”声。男孩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磨得锋利的铅笔刀。
画面血腥而残忍。铅笔刀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透过时空传递到陈屿此刻紧握洗手池边缘的手指上。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脸上,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和…快意?刀刃划过小猫柔软的腹部,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液瞬间涌出,沾满了男孩的手指、手腕,甚至溅到了他稚嫩的脸上。温热粘稠的触感如此真实,陈屿几乎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动物皮毛的腥臊气,从幻象中扑面而来,灌入他的鼻腔,直冲脑髓!
“小杂种…”幻象中的男孩喃喃自语,声音稚嫩却冰冷刺骨。他松开奄奄一息的猫,不顾它微弱的抽搐,用沾满鲜血的小手,捡起一根被丢弃在角落的、细小的猫肋骨。然后,他握着那把还滴着血的铅笔刀,用尽全身力气,在惨白的骨头上,一笔一划,刻下三个歪歪扭扭、浸透了血污的字:
“小杂种”
刻完最后一个字,男孩似乎耗尽了力气,也耗尽了某种扭曲的情绪,脸上那诡异的快意褪去,只剩下茫然和疲惫。他随手将那根刻着血字的肋骨扔向角落的杂物堆,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而就在他扔出的瞬间,杂物堆阴影里,似乎有一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阻止,只有一种…病态的赞许?和一丝贪婪的兴奋?
“呃啊——!”陈屿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太阳穴,仿佛要将那可怕的幻象和剧烈的头痛一同挤出脑海。幻觉消失了,但手腕上那道旧疤的灼痛感却更加鲜明,仿佛刚刚又被狠狠咬了一口。胃部的痉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令人牙酸的疼痛毫无征兆地从他右下方的后槽牙根部爆发开来!那疼痛并非持续的钝痛,而是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窜过牙髓,瞬间直冲天灵盖!
“嘶!”陈屿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捂住了右侧脸颊。冷汗瞬间从额角、鬓边疯狂涌出。
“陈法医?”陆深的声音带着一丝警觉,她一直观察着他异常的举动。
陈屿摆摆手,想示意自己没事,但那钻心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种诡异的麻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动感?仿佛那颗牙齿不再牢固地扎根在牙床上。他强忍着不适,用手指隔着面颊的皮肤和肌肉,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颗臼齿的位置。指尖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牙齿本身似乎没有明显松动,但在牙龈深处,靠近牙根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种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异物感。硬硬的,尖锐的,像一颗刚刚萌发的、冰冷的种子,正顶破牙床的骨膜,试图钻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异物顶端细微的、针尖般的锐利!
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异变带来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记忆幻象的冲击。这是什么?牙根发炎?囊肿?还是…某种更无法理解的东西?联想到头骨内的刻字、完美的齿痕匹配、丢失的两小时记忆、被诅咒的老师、以及童年那血腥的虐猫记忆…无数冰冷的线索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踉跄着离开洗手池,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捂着右下颌。他的目光扫过解剖台上那个被打开的头颅,扫过工作台上那两个严丝合缝的齿模,扫过陆深手中那份印着自己童年诅咒的日记复印件…最后,落在了陆深脸上。她的眼神依旧锐利而冰冷,但此刻,那冰冷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更深的审视?
“陆警官…”陈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惊惶,“我…我需要去看看牙医。现在。”这个理由在此刻显得无比荒诞,却又无比真实。那颗牙齿深处正在萌发的异物,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剧痛预警,更像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冰冷而直接的警告和背叛。
陆深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在他痛苦扭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捂着下颌的手。窗外的暴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冲刷着整个世界。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好。今天先到这里。后续的正式报告和…”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关于那晚停尸房的详细说明,我需要你尽快补充。保持通讯畅通,陈法医。”
“明白。”陈屿几乎是逃也似的应了一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脚步虚浮地冲出解剖室,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恶鬼。冰冷的走廊灯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留下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他捂着下颌的手微微颤抖,牙根深处那尖锐的异物感,如同埋藏了一枚随时会引爆的微型炸弹。一种冰冷而绝望的预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有什么东西,从他遗忘的、黑暗的童年深处,正顺着他的牙齿,一点一点,爬回他的生命里。
窗外的暴雨,似乎更猛烈了。
齿忆·第二幕:日记深渊
雨还在下,但不再是狂暴的鞭挞,而是变成了城市上空一层粘稠、阴冷的叹息,无声地渗透着一切。陈屿开着车,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左右摇摆,划开浑浊的水幕,视野却依旧模糊不清,如同他此刻混沌一片的大脑。牙根深处的异物感不再尖锐,却化作一种沉闷、持续不断的压迫,像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正在他的颌骨里缓慢生长、膨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闷的鼓胀感。他不敢用舌头去触碰,生怕惊醒了那蛰伏的怪物。
他去了最近的24小时牙科诊所。惨白的灯光,消毒水混合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塑料椅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直抵脊椎。值班医生是个年轻女人,戴着夸张的蓝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带着职业性疲惫的眼睛。她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检查陈屿右下颌的牙龈。
“嗯…红肿挺明显的,”她含糊地说,声音隔着口罩显得闷闷的,“后槽牙牙龈增生?不太像…奇怪,这里摸起来…”她的探针轻轻按压在牙龈深处某个点,陈屿猛地一缩,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窜上头顶,让他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嘶——!”
“痛感很敏锐啊。”医生皱起眉,手指收回,“拍个片子看看根尖情况吧。感觉…有点硬硬的异物感?”
异物感。这个词像冰锥刺入陈屿的耳膜。他僵硬地点点头,任由护士给他套上沉重的铅围裙,冰冷的X光机臂在他脸颊边旋转定位。金属器械轻微的嗡鸣声在寂静的诊室里格外刺耳,像某种隐形的生物在低语。他闭上眼,黑暗中却翻涌着解剖台上那颗被刻字的颅骨,陆深审视的眼神,还有那只流浪猫琥珀色瞳孔里凝固的恐惧…以及杂物堆阴影里那双浑浊、贪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