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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芳最先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冲过来就要推搡许念。

“你个疯女人!你敢打小晚!”

许念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三年前,江驰出事,他公司资金链断裂,是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又卖了房子,才填上了窟窿,保住了江驰的心血。

那时候,刘芳握着她的手,哭着说她是江家的恩人,以后一定把她当亲女儿待。

现在,她的亲儿子醒了,旁边站着富家千金,她这个“恩人”就成了一只碍眼的苍蝇。

“我打她又怎么样?”许念冷笑一声,扶着墙站直了身体,“她该打!”

苏晚捂着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伯母,您别怪许**,她……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她越是这样“通情达理”,就越显得许念像个泼妇。

江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向许念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失望。

“许念,够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闹够了就出去。”

许念的心,被这句“闹够了”刺得鲜血淋漓。

她为他付出一切,在他这里,竟然只是“胡闹”?

“江驰,你再说一遍?”她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问。

江“我对你,只有感激。”江驰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这三年的事,我很感谢你。但感情不能和感激混为一谈。小晚说得对,你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感激。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就想抹去她三年的所有牺牲。

许念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新的生活?”她看着他,又看看他身旁的苏晚,“在你们把我的一切都毁掉之后,让我去开始新的生活?”

“你们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

刘芳尖刻的声音响起:“我们怎么就没心安理得了?我们给你钱了!五十万,够你这种乡下丫头过一辈子了!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

“五十万?”许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卖房子的钱呢?我这三年的误工费呢?我的青春呢?五十万就想买断?”

“我告诉你,没门!”

许念的目光重新落回江驰身上,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江驰,退婚可以。把我为你花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还有,这三年,我不能白白伺候你。”

她顿了顿,声音冷冽如刀。

“按照市面上最高级的护工标准,一天二十四小时,时薪三百。三年,一共是二百六十二万八千。”

“加上我卖房子的三百万,一共是五百六十二万八千。零头我给你抹了,给我五百六十二万。”

“钱到账,我们两清。”

病房里一片死寂。

刘芳的嘴巴张成了“O”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晚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

江驰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许念,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吗?”

“难看?”许念反问,“有你们做得难看吗?”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们把这些事都做绝了,还怕我做得难看?”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棵在寒风中绝不弯折的松柏。

“要么给钱,要么,这婚,你们退不了!”

“我不仅不退,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江家是怎么对我这个未婚妻的!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江驰,是个什么样的白眼狼!看看你旁边这位苏**,是怎么迫不及不及待抢别人未婚夫的!”

这番话,无疑是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江家的生意刚有起色,最重声誉。

苏晚更是名门闺秀,最在乎自己的名声。

如果许念真的闹出去,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场公关灾难。

刘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被委屈所替代。

她拉了拉江驰的衣袖,柔声说:“阿驰,别跟许**吵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她又转向许念,姿态放得更低了。

“许**,五百多万不是小数目,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筹钱,好吗?”

她这副样子,倒像是许念在咄咄逼人了。

许念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可以。”她干脆利落地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钱打到我卡上。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看江驰,而是看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医生。

从头到尾,他都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目睹了这场闹剧。

许念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走出医院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

许念仰起头,逼回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不能哭。

从今天起,她要为自己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短信。

【您的账户余额为:135.42元。】

许念自嘲地笑了笑。

倾家荡产,换来一场笑话。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工作没了,房子没了,现在连爱情也没了。

她一无所有。

不知走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清隽冷淡的脸。

是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个医生。

“上车。”他言简意赅。

许念愣了一下,“傅医生?”

她只知道他姓傅,是江驰的主治医生,医术很高明。

“我送你一程。”傅砚辞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地方去。

“谢谢。”她低声说。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许念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要去哪?”傅砚辞问。

许念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是啊,要去哪呢?

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家了。

见她不说话,傅砚辞也没有再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许念的思绪渐渐回笼,她想起了刘芳之前无意中说漏嘴的一句话。

“……跟我们家小晚多有缘分。”

“……阿驰已经和小晚订了婚……”

江驰才刚刚醒来,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就跟那个苏晚订了婚?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许念的脑海中浮现。

除非,他们早就认识了。

甚至,在江驰出事之前,他们之间就有什么。

许念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不敢再想下去。

“傅医生,”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

“江驰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傅砚辞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

“官方记录,是今天上午九点零三分。”

官方记录?

这四个字,让许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非官方呢?”她追问。

傅砚辞沉默了。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许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许久,傅砚辞才缓缓开口。

“三天前,他的脑电波就有过一次非常规的剧烈波动。”

“只是那次波动很短暂,而且之后就恢复了平静,所以我们当时判断,可能只是仪器故障或者外界**。”

“现在看来……”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许念已经全都明白了。

三天前!

他三天前,可能就已经醒了!

这三天,他在干什么?

他在冷眼旁观,看着她继续像个傻子一样为他擦洗身体,为他**,在他耳边说着情话!

他在等。

等他的母亲,等那个苏晚,把一切都安排好。

然后,再“醒”过来,给她这致命一击!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许念只觉得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

她一直以为,江驰只是变心了。

现在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处心积虑,蛇蝎心肠!

巨大的背叛感和恶心感,让她一阵反胃。

“停车!”她嘶哑地喊道。

傅砚辞迅速将车靠边停下。

许念推开车门,冲到路边的垃圾桶旁,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一阵阵往上涌。

仿佛要把这三年的委屈和恶心,全都吐出来。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一瓶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许念抬起头,看到傅砚辞站在她身边,眉头微蹙。

他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静的关切。

“漱漱口。”

许念接过水,漱了口,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谢谢。”

“不客气。”

她靠着垃圾桶,慢慢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

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再也忍不住,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毫无形象可言。

傅砚辞没有劝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棵沉默的树,为她挡住了一小片路人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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