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是药人,太子一边说我像他早夭的妹妹,一边喝干我的血,再将我踹入万蛇窟。
重生后我成了他最宠的才人。
他痴迷我腕上新生的朱砂痣,却不知那是我用两世怨毒炼成的蛊。
他夜夜离不得我调的香,浑然不觉自己正一日日疯癫。
直到他在龙榻上呕血,死死瞪着我泣问:“你究竟是谁?!”
我***腕间红得滴血的痣,含笑贴近他耳畔:
“殿下,我是你亲手养大的……索命鬼呀。”
1、药狱
地牢里没有光,只有血和药渣混在一起的那种气味,湿漉漉的,贴着墙皮往下渗。
我被铁链锁在墙角,手腕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肤薄得几乎要被嶙峋的腕骨刺穿。身上到处都是刚取过血的伤口,旧伤未愈,新伤又叠上来,横七竖八,像一张被人揉烂了又摊开的羊皮地图。
我是药人。没名没姓,只有个编号——壬七十三。
我的血,能解百毒。
太监捧着白玉碗,小心翼翼地接着每一滴血——药人之血离体后半柱香内便会失效,且必须用温玉器皿承接,否则药性全无。若非如此,我又岂会被常年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成了随取随用的“活药库”。
牢门在死寂里被拉开,“吱呀”一声,又长又尖。几盏宫灯摇摇晃晃地进来,把墙上的人影拉得老长。灯后面,几个穿得齐整的太监弓着腰,簇拥着一个人。
那人披着件玄色狐裘,即便在这昏天黑地的地方,也扎眼得很。像月亮掉进了烂泥塘,再怎么埋汰,那股子清冷矜贵还是从骨子里透出来。脸是病恹恹的白,眉眼却生得极好,只是眼睫垂着,嘴唇抿着,一副对这世上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的倦怠模样。
是太子,郑怀玉。
我知道他。他中了种叫“缠丝”的奇毒,太医院那帮老头子没辙,满天下找方子,最后找到了我这么个“活药引子”。
他走到我跟前,站定了,低头看我。那目光,跟看一件摆在多宝阁上的器物没两样。冷冷的,平平的,像结了冰的死水。
“殿下,请用药。”旁边的太监躬着身子,捧上来那只白玉碗。
看牢的狱卒二话不说,上来就抓我的胳膊。匕首在旧伤口上熟门熟路地一划——疼是疼,可疼惯了,也就那样。温热的血汩汩地冒出来,一滴,两滴,落进玉碗里,声音单调得很。
我闭上眼,忍着。疼着疼着,人就有点飘忽,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是个冷得骨头缝都疼的雪夜。有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分给一个快饿死的小乞丐半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太久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儿。
血接了半碗。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送到郑怀玉跟前。
他接过去。手指头白得跟那玉碗一个颜色。仰头,喉结动了动,把那半碗猩红的东西一口气灌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他脸上果然见了点血色,呼吸也匀了些。
放下碗,他又看向我。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那样,用完就走。
谁知他却慢慢蹲了下来。
冰凉的手指头,突然就抬起了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可那股子不容人抗拒的威压,沉甸甸的。
“你的眼睛,”他开口,声音因为久病,有点沙,可字字清楚,“很像一个人。”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
没容我琢磨,他已经松了手,拿过太监递上的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刚才碰过我的指尖。擦完了,随手一丢。
帕子轻飘飘的,落在跟前污糟的稻草上。
“赏你了。”
说完,他起身,玄色的狐裘在昏暗中划开一道凛冽的弧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牢门重新合上,把那点光和声响都关在了外头。世界又只剩下无边的黑,和死一样的静。
只有地上那方白得刺眼的帕子,证明刚才不是做梦。
我缩起身子,把脸埋进臂弯里。手腕上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上。
也砸在腕骨上那粒小小的、鲜红的朱砂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