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救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被他送给敌国皇帝当禁脔。他将我囚禁兽笼,夜夜折辱。
重活一世,我不敢再救任何人了。只想苟着。但我没想到,看门狗大黄叼回来半片血衣。
门外躺着身负重伤的敌国皇帝。1.“啪!”我抬脚把那俱半死不活的男人踢出小院,
关门落锁。额角青筋暴跳,我感觉脑子有点发懵。重生后第三年我竟然先遇到谢景玹了。
大黄咬着我的衣摆,一双狗眼水汪汪地看着我。“大黄,你是嫌你家主人命太长是不?
”“外头那人是谁你知道吗?”“他可是凶横残暴,生啖人肉的大豊疯帝!”我说着,
扯了扯大黄的耳朵:你这样的狗,他一口气生嚼十头!族长推门进来,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袅袅,你咋了?”“这位壮士救了胖丫,是咱花溪村的恩人!”“今儿你必须治他。
”族长说着,硬拽着我出来。指着地上那个遍体鳞伤,陷入昏迷的男人,
慷慨激昂地说:“你们行脚医不是整日说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么?治治他呗。
”“你别看他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方才与那大虫肉搏时,那叫一个勇猛啊。
”谢景玹伤的很重,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整条右小臂上皮肉翻飞,
被猛虎利爪撕得血肉模糊。满脸血污,狼狈至极。他倏然睁眼,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虚弱可怜。却吓得我虎躯一震。“不…不,我治不了。”“你治得了!
”“……真治不了。”“夏袅!莫忘了这医馆还是我借地儿给你开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袅袅,你得报恩!”族长威逼利诱。这世上最阴毒的字眼,便是报恩。从前我救了沈祁,
他说要报恩,转眼便将我送给大豊那个疯帝!
只因为白月光柳如霜缠着他的腰哭哭啼啼的说:我不和亲,沈郎救我。
后来我治好了谢景玹的旧伤,他也说要报恩,却用一副赤金牢笼囚我十年!
我耷拉着脑袋:好,我治。心里想的是治好伤赶紧让他滚。并没有注意到,
地上那个阖眸奄奄一息的男人,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2.花溪村地处边境深山,
并不好找。族中青壮年大多都外出谋生,鲜少回来。村郊有片沃土良田,族里人人有份。
若是家中无男丁的,还可多分几亩,种点瓜果蔬菜果腹并不是难事。可我是个江流儿,
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没有资格分地。三年前,是行脚医夏钰在河滩边拾到我,收留了我。
他为我取名夏袅,教我医术,识文断字。上一世于医馆外救了身负重伤的沈祁,
几句花言巧语,我便以为他是良人。他说要报恩,许我荣华富贵。
我便将夏钰一同接出花溪村,妄想着京都繁华,定有能人异士医治好他的顽疾。
哪曾想后来……后来我悔不当初。“那一切都拜托袅袅,一定要救活这位壮士啊!
”村长将人丢给了我,一身轻松走了。“喂——”背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迟钝的蹲下身,对上了谢景玹近在咫尺的脸,清晰到能看清眼尾那颗妖冶红痣。
从前没注意,原来他眼睛上竟有颗痣的么?谢景玹不是沈祁。可他却和沈祁一样讨人厌。
越想越气,我情不自禁扬起右手。“啪”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五道指印。谢景玹眉头挑起,
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地看我。“哦,为了确认你还活着。”收回手,
我架起他那条受伤的胳膊,将他搀扶进屋。“再看,眼睛给你戳瞎了。
”剪刀铰开谢景玹的前襟衣料时,我与他的距离极近,温热的气息交缠。不消抬头,
我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谢景玹俊美无俦的脸上,
神色惘然:“袅袅……”烫红的银剪干脆利落地将他胸前伤口翻开的烂肉铰下,
我立即撒上消炎止血的牛膝藤药粉,伴着谢景玹一记闷哼。我的声音淡淡的:“…我们不熟,
叫我夏姑娘吧。”“可你看了我的身子,”谢景玹的目光亮晶晶的,
带着某种期许:“合该嫁我的。”我面无表情的收拾药箱。心里觉得他真虚伪。
从前谢景玹是如何说的?你便是南安送来的人。呵,沈祁玩过的女人。妓子都不如。
还妄想做孤的妃。谢景玹好似很痛恨沈祁。他命人拔了我十根指甲。十指连心,我痛到昏死,
淌血的双手生生被按进生盐水,细密匝缠的蛰痛叫我真是生不如死。
谢景玹将我关进赤金囚笼,像牲畜一般。他并不急着弄死我,而是这样慢慢的,
慢慢的摧毁我心中每一分矜持与骄傲。烛光微动,我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睛,眼尾上挑,
贵气自矜,眸中是漩涡星河,似含了世间最皎洁饱满的情意。可惜,都是假的。半个月前,
我躲过与沈祁的初遇,让村外车驾上的跋扈贵女捡了便宜。那要命的报恩,就送她了罢。
至于谢景玹这个疯子,我也不想招惹:“等伤好了,你就离开。”谢景玹皱起好看的眉,
声音低沉隐忍:“你赶我走?”3.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我的思绪恍惚,倏然忆起前世。
被谢景玹关进笼子第八天,我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他的模样阴戾冷沉:夏袅,你真贱。
被沈祁破了身,像破布一样丢到孤这儿。竟还痴心妄想后宫正主之位?我唇瓣翕动,
嘴里空空荡荡,发不出声音。刚进永安宫那日,他便让宫人拔了我的舌。
……上辈子遇上他算我倒霉。重活一世,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低下头,
声音染笑:“不然呢?我可养不起闲人。”谢景玹猛地攥紧住我的腕,
声音发紧:“我会娶你,我来养你。”我惊诧垂眸望着他。怎么?还要故技重演再杀我一次?
谢景玹,你可真敢想。“我不会嫁你。”“为何?”“我其实是个寡妇。
”我探手抚上发髻尾端那根杂色兰花玉簪。“吾夫身死,我要替他守节。
”我看着谢景玹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累及刚包扎好的伤口,血已经洇出来了,慢慢向外扩散。
但他似全然不觉痛,墨瞳紧攫住我的眼睛,眼神阴鸷而割裂,
模样肖极前世癫狂:“你已成婚?何时何地,那人是谁?”我对上他的眼,
面色毫无波澜:“没错,难道你愿意娶一个二醮妇?”我没有说谎。我的夫君就是夏钰。
那个救了我一命却被我害死的男人。夏钰悬壶济世,连我这样重伤濒死的人都治得好,
却独独医不好自己。族中人人说,我是夏钰捡回来的媳妇儿。可夏钰他待我宽厚如兄如长,
从未越矩半分。临死前他隔着山水屏风,一声声唤着袅袅。他将玉兰花簪递到我手中,说,
其实他心悦我。再后来,沈祁为了他的白月光将我押上和亲花轿。凤冠累珠,
我发髻边绾的就是这根杂色玉兰花簪。上辈子没能守完的寡。今生续上,没毛病。
我侧目瞟了眼神色冰冷的谢景玹,心情倍感舒适。他自是不愿的。堂堂大豊皇帝,
娶一个二醮妇。简直贻笑大方。谢景玹盯着我的眸光坚毅,幽黑的瞳仁迸发出别样光彩。
他的右手攥紧,从喉间滑出三个字:“我愿意。”那又怎样。“我不愿意。”我微微勾唇,
语调轻快,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谢景玹,堂堂一国之君,
竟也会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一个村妇虚与委蛇。伤口处理完毕,我拎起药箱出去,
关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医馆不养闲人,伤好了马上走。”谢景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轻嗤:疯子也会有感情?4.谢景玹还是留下了。族长说胖丫是他救下的,
合该奉为座上宾。胖丫跳下桌子,浓密的金毛在我裙边蹭了蹭,
似乎很不满我要赶它救命恩人走。我不服气:族长你的座上宾,为何要养在我的医馆里。
族长挥了挥手里的地契单子,趾高气扬:你说谁的医馆?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却看见小院里柴火已然劈好摞好,屋角的水缸也挑满了水。谢景玹围着围裙,从屋里出来,
笑吟吟的:“袅袅,来吃午饭。”我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屋里。食桌上摆了两碗白粥,
合了两道小菜。“为何做这些。”白粥香糯,小菜也爽口。“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和收留之情。”谢景玹握着汤匙慢里斯条舀粥。我抬眸看着他:“族长留你,不是我。
”他笑:都一样。用过午饭,我背起墙角的竹篓,拣了柄小铲就要出门。“你去哪?
”谢景玹正收拾碗筷,对着我的背影喊道。“上山采药。”有谢景玹在的地方,
我一秒也不想呆。还有,我真的是去采药。算算日子,前世和夏钰在青山崖培育了一味药,
也该到日子成熟了。我盘算采回来就带去镇上药材铺。早前和回***的掌柜通过气,
是个好价钱。我需要钱。然后离开花溪村。重生后,我的脑中凭空生出许多残片旧忆。
桩桩件件,似乎与我的身世有关。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我想去寻身世。欠村长的,
这些年在族中义诊算还的差不多了。欠夏钰的,我打算这辈子不嫁为他守节。至于谢景玹,
他爱在医馆住多久就住多久。与我无关。夏日多雨水,
匍登青山崖顶我便被瓢泼大雨困在峭壁缝隙。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这雨有越下越大,
我不禁面露忧色。金线草娇贵,受不住风吹雨打,却偏爱在陡壁安家。夏钰想了个法子,
在草药周围按上几面油布小罩。虽说前些时日我曾来加固过。但这雨委实大了些。
若再不采摘,怕是要前功尽弃了。青山崖壁与我的距离不过十丈。我心一横,
戴上斗笠便冲入雨帘往峭壁边缘攀去……5.讳莫如深的雨幕深山,
一声凄厉的惊叫声划破沉寂。我屈着十指努力攀附在峭壁缝隙。
但努力不足以让我做出更多力量。我颤抖着身体,五指慢慢地从岩壁滑脱。绝望之际,
突然伸出一双强壮的手臂,将我紧紧地揽在怀里。我急急抬头跌进一双漆黑的眼眸,
谢景玹眼神惊惶,双手扶着我的腰背。声音却竭力保持柔和平衡道:“别怕,我来了。
”谢景玹一手揽着我,一手攀附崖壁。大雨滂沱,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瞪他:你一定要抓紧我啊!虽然很不想被他救,
但我也是真的很不想死。“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谢景玹借内力纵身一跃,
我们平稳落在峭壁旁一处凹进去的石隙中。我下意识看了眼脚下,是万丈幽渊。“你在害怕?
”谢景玹的声音传来,我瞪了他一眼:“废话!你不怕。”“我说过保护你,
就一定会护你周全。”谢景玹目光灼灼。这回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但晕倒的却是我。
“你发烧了。”谢景玹抱着我,伸手在我额头探了探。“不要……你管。”我的头晕乎乎的,
浑身一会冷一会热。喉咙滚了沸水似的,干哑的厉害。谢景玹脱下他的外衫罩在我身上。
我本能的排斥,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将衣服裹得更紧了。突然有一股暖意自后背徐徐传来,
逐渐平息我的不适。朦胧间,我脑中浮现出一间偌大的寝殿。以椒涂壁,雕兰画槛,
薄若透明的绡纱绣帘内,露出宫阙深处盘龙舞凤的绣柱雕楹及种种陈设。
几盏宫灯在地上投出两抹晃动的小小身影。小丫头捂着鼻子用胳膊挡开递过来的药碗。
“景哥哥,药太苦了!檀儿不喝。”“檀儿乖,喝了药,给你一颗糖莲子。
”明黄绸衫的小少年拍了拍她的头,声音压地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息。
苦涩的药味萦绕鼻息。我惶惶醒来。发现已经回到医馆我的卧房内。我感到身体逐渐恢复,
不再时而燥热难耐,时而如坠冰窟。连喉咙也感觉湿润了许多,不再干涩暗哑。
谢景玹一手端着药碗,慢慢吹温。见我醒了,他伸手在我额头上贴了下。“终于退烧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望住我,目光清越如山。我躲开他的目光和那碗苦药。“这是散寒饮,
你受了风寒,喝了它好不好。”谢景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的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慌忙垂下眼帘,声音闷闷的:“谁要你管了。”他没有计较我的小性子,一手扒拉开被面,
一手扶着我将药慢慢喝下去。真的太苦了!我忍不住大口喘气,
冷不防谢景玹塞了颗物什过来。一丝丝甜意在舌尖蔓延。糖莲子?我不由想起方才的梦境。
可那真是梦吗?“谢景玹,”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谢景玹身子一僵,慢慢转过来,声音里藏不住的狂喜。
“你想起来了?”6.我红着眼,直直望向他:“谢景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缠着我到底想要什么。”“但我累了,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瓜葛。
”“求你,放过我好吗?”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消散,彻底死寂下去。“你还是不明白。
”谢景玹的意思我闹不明白。我还应该明白什么?但我不想再猜了。翌日,
我将属于他的东西统统丢出医馆。像那日一般把他推出竹门外。谢景玹只是那样看着我,
什么话都没说。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医馆前。我晒药时,他专注地看着我。我劈柴时,
他仍那样看我。他在我门前足足站了七日。到第八日,不知道他走了没。我看不到。
因为我被绑架了。黑布被谁一把拽下,我微微睁眼,逐渐适应久违的光亮。放眼望去,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石墙,墙上垂着各式的刑具。我无比熟稔。这是摄政王府的密室。
“吱呀”密室门被从外打开了。踏进来一双石青色九蟒云纹皂靴。久违了,沈祁。
我不卑不亢,神色淡定地望过去。“有趣。”沈祁的嗓音低沉透着几分玩味。他拾级而下,
走到我身前。伸出手挑起我的下巴,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夏…袅。“你很怕我?”他眉目阴沉,倏地凑近我道。
我瑟缩着,点点头:是。我装的。沈祁这个变态,就喜欢女人对他唯唯诺诺,
卑躬屈膝的顺从样。我若表现得不怕他,才容易被怀疑。“你和大豊天子,是什么关系。
”他的双眼如幽黑的潭水,看着我时,泛着刺骨的冷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笑了,俯身凑着我的耳边亲昵道:“我知道你是重生的,夏袅。”“我也是。
”我仿佛被钉在了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看着沈祁。“很意外?
”沈祁笑了下。“起初本王也匪夷所思,但遭遇伏击后彻底想通了,夏袅,
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他好似很得意。哪怕花溪村外我没有选择救他。沈祁也能化险为夷。
可他不知,重伤他的那场伏击,就是我安排的。重生后,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若等着他来害我那太被动了。这一世,我选择先发制人。我将全副身家都送去给了漕帮,
求他们务必截杀沈祁的私船。没想到漕帮果然成功了。花溪村外,我等到了身负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