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里的医生，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上下打量着林雪，“除了恶心反胃，还有什么症状？”
“最近就是比较容易犯困，总感觉睡不够。”
递给她两张化验单，医生嘱咐道，“这是化验单，你拿去验个尿，抽个血，再去楼上做个B超。”
“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怀孕了。”
“怀孕”两个字如晴天霹雳般在林雪的脑海炸开，她愣在诊室，震惊地说不出话。
医生再次嘱咐：“快去吧！B超室快下班了。”
推开B超市的门，一股消毒水混着耦合剂的味道扑鼻而来。天花板上的灯光从顶上漫下来，照在医生的操作台上。
“怀孕六周了，胎心很稳。”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
手里的B超单递过来，黑白影像上一个豆芽似得小点映入眼帘，那是她的孩子，她和他的。
雅琴看到B超单的时候，也被惊得说不出话。当即就拨通了陈亮的电话，“把我姐妹搞怀孕了，又离婚，算什么男人。”
酒吧包厢里，霍承泽刚把杯里的威士忌泯到一半，旁边的陈亮突然“喂”了一声，对着手机皱着眉。
只见他声量陡然拔高，“谁？你说谁怀孕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句雅琴的“狗男人”后就挂断了。
“怀孕了”三个字像枚冰锥，“咻”地扎进霍承泽的耳朵里。
周围的喧嚣瞬间退尽，电话挂断的声响，像重锤敲击在霍承泽心上。他猛地抬头，看向陈亮，眼神里是那没有散去的错愕。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是她？”那是陈亮第一次在霍承泽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
“嗯！”
“轰”的一声，霍承泽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他猛地起身，手里的酒杯“哐当”落在地上，酒液泼了满地，他也跟没看见一样，“去云城。”
他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全往头顶冲，囚禁了她一个多月，每天在她身上像野兽般索取，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他想用个孩子绑住她。
随即，陈亮起身也跟了出去，包厢内因两人的离去而再次沉寂。
到云城的时候依旧是凌晨三点左右，和一年前一样，也是这样的冬天，那时候她虽然才分手不久，但心情看起来依然不错。
可现在，站在同一个巷口，她已经不再愿意成为他的任何人了。
陈亮的手机一遍一遍地拨着雅琴的号码，一次一次被挂断。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烦躁地踢了踢墙角的草，“靠，因为你俩，我女人也不理我了。”
霍承泽没有说话，只有那手上的烟头一明一暗在交替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死轴了，再轴人都给你弄没了。”陈亮有些不耐烦。
霍承泽靠在车门上又点了一支烟，烟头忽明忽暗，始终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陈亮被气得躺在车里睡觉去了，夜露慢慢沾湿了他的衣衫，而他还在车边靠着。
烟盒空了，被他捏扁在手心，脚下是横七竖八凌乱的烟头，圈住他一夜未动的影子。
远处隐约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巷口早餐车的老板，也已经开始了他一天的忙碌。世界在慢慢醒来，只有他还困在原地。
天际慢慢泛出鱼肚白，霍承泽还在车身上靠着，肩膀比昨夜更垮了些，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烫了指腹才猛地回神。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
他知道，离她醒来不远了。
大门打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后的雅琴被陈亮迅速拉离了现场。阳光照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出她错愕的脸。他们四目相对，空气像被凝固住了。
挣扎了一夜，之前的恐慌、怀疑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突然被抽空，只剩下发紧的喉咙和那堵在舌尖的话。
林雪想躲开，手腕却被霍承泽下意识抓住。他的掌心冰凉，带着烟味和一夜的寒气。
霍承泽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哑，“我……”
林雪躲不开，转身回了屋，屋里陈亮和雅琴还拿着B超单在比划研究。浑然不觉两人已经进了屋。
“才六周，小豆芽呢！”
“小豆芽我也是她干妈。”
……
“六周……”他喉结动了动，那刚好是她在酒店见陆砚舟的日子。
“孩子是我的，和你没关系。”林雪开口。
“没关系……”他哽咽着，“没关系”三个字像根刺，精准地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此刻的霍承泽冲动战胜了理智，“所以孩子是陆砚舟的？”
此话一出，刚还在一边争着要当干妈的雅琴瞬间不淡定了，“你是不是男人？不想负责可以不来。”
他猛地抓着林雪的双臂，“孩子是陆砚舟的，对吗？”
林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她的背叛，她再也不想解释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离婚证还没领。”他的咆哮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屋子，旁边的陈亮和唐雅琴也被他这一吼吓得愣了几秒。
“离婚协议已经签了，放开我！”林雪挣扎着后退了两步。
此刻的霍承泽已经像完全陷入疯狂的野兽，双眼猩红，钝痛让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也碎掉了。
她抓着林雪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几乎要镶进他的肉里，“小雪……这个孩子不能留，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放开我！”林雪用力挣扎，另一只手死死护住小腹，“霍承泽，这是我的孩子，我不打！”
“我不会让他生下来的。”冷戾瞬间席卷了周围的空气。
林雪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旁边的唐雅琴和陈亮赶紧凑上来拉开了两人。
扶着林雪坐下后，唐雅琴满脸歉意，“对不起啊！小雪，我没想到会这样。”
林雪语气才慢慢平静下来，“不是你的错，是他根本就不信我。”
“陈亮之前都跟他解释过陆砚舟的事，可是他完全听不进去，他就是太固执……”唐雅琴看似责备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像他那种偏执的人，怎么可能听别人解释，不用白费力气了。”她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那你打算怎么办？”唐雅琴担忧地问。
“孩子是我一人的，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林雪眼里的倔强和不服输，在某种程度上跟霍承泽是极其相似的。
“你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看着两人僵持不下，唐雅琴示意陈亮找人把霍承泽弄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