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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苏真真口中的那个他呼之欲出时,我瞧见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人。

韩商大包小包的走来,越走脚步越慢。

甚至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慌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怕被大人抓到,脚步停顿在那。

他想走。

我抬手,打了个晌“韩商,我在这!”

苏真真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就飞奔出去,扑到了韩商的怀里。

却被韩商毫不犹豫的推开,摔到了地上。

“韩商,你干嘛推我,疼死啦!”

韩商站在原地,拎着购物袋的指节都是发白的。

一张脸像是在赴死。

我想,他大概是害怕了。

苏真真拉着韩商坐到我对面的凳子上,靠在韩商的肩膀上,得意的冲我挑了个眉。

“季念,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老公,韩商。”

“你应该不陌生吧?”

“嘻嘻。”

确实不陌生。

因为从我有记忆的那一刻起,韩商就一直存在与我的脑海中。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手轻微的颤抖着。

我还是做不到面对韩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我还能面色如常,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还有事,先走了。”

察觉到我情绪准备失控时,我急忙拎起包,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我站起身来的那一刻,眼泪就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季念,季念你别走。”

……

韩商一路追着我到了电梯口。

“季念,念念你听我解释好吗?”

被韩商扯住手的那一刻,我转头就给了他一巴掌。

“草,你让我听你解释什么?”

“听你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和苏真真在一起,为什么要和她领证,为什么要和她上床?”

“你他妈,你解释得通吗?”

我不争气地抹了一把眼泪“韩商,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念念,你都知道了?”

韩商低着头,不敢看我。

“是,我都知道了。”

“知道你早就背着我和她领证了,还忘了说了,祝你俩新婚快乐。”

像是戳到了韩商的痛处一般,韩商猛得抬起头“念念,别说这种话。”

“我……”

韩商也意识到自己无话可说,只能沉默。

“季念,你给我一点时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韩商看着我的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我会和真真离婚的,我会处理好我和她之间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婚礼。”

“我发誓!”

我嗤笑出声,“你看我信吗?”

不远处急急追来的苏真真听到韩商要和她离婚,吓得尖叫起来“韩商,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韩商又犹豫了。

我推开韩商的手“放手吧韩商,你的选择从来就不是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放手,对你对我,都好。”

韩商缓缓松了手。

在我即将踏上电梯的那一刻,韩商又把我拽了回来。

韩商红着眼,咬牙切齿“季念,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你真就这么狠心,要弃我于不顾?”

“一张结婚证代表不了什么,它束缚不了我对你的爱。”

像是负气一般,韩商捏着我的手腕又紧了三分,“季念,我知道我错了。”

“你回来,我们还是能回到从前。”

我气得扬起笑脸“韩商,认错不是你这样的态度的,要低头,要诚恳,要有具体行动,而不是要捏断我的手腕。”

韩商松手了。

站在扶梯上下去时,我看见钢片上的倒影。

韩商用脚踹向扶梯,用拳头砸向扶梯,一拳一脚无不用力地宣泄着他的恼怒。

走出商场大门时,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燥闷也被暴雨前的狂风一吹而散。

原来释怀真就在一瞬间啊。

8.台风过境的三天,外面都是翻天覆地刮风下雨。

我躲在被子里狂抽鼻涕,我妈气得在我面前拍手打转。

“啊,这韩商什么人啊?婚前出轨,他还敢领证他?!”

“这孙子是欺负我老季家没人,蹬鼻子上脸是吧?我非得找他好好理论一番才是。”

我爸拍着桌子上的报纸,愤然起身“这还理论个什么?直接找上他家去,拎那小子来打一顿,什么道理这是?”

“哦,我女儿陪了他这么多年,这眼看着就马上结婚了,出轨,和别人结婚去了。”

“这让我女儿多难过,多伤心。”

……

我猛抽一把鼻涕“爸妈,外面刮台风呢,省点心在家看看报纸得了。”

“你女儿没事,心里强大得很呢。”

“不至于为这点事就抹脖子上吊的,没那么夸张。”

我妈把脸凑过来“真没事?”

“在爸妈面前别憋了,该哭就哭,别憋着了,一会该憋出病来了。”

“真没事。”

我把爸妈推出房间,关门前,我露出半个脑袋“妈,给我安排个相亲呗。”

第四天,台风过去了,我开了辆小皮卡过去准备搬东西。

毕竟杂七杂八,蛮贵的。

当然小皮卡后面还跟着我两堂哥、三表哥,我委婉表示过不用这么暴力的。

大表哥直接就坐我副驾驶上了。

刚一开门,熏天的酒气就给我逼退了两步。

韩商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抽着裤衩就走出来了。

见到我的那一刻,韩商两眼放光,一个健步就来到我面前“季念,你终于回来了。”

“昨天酒店经理还给我打了电话,婚礼现场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布置好了,菜品样式、宾客名单都发了过来,就等你点头确认。”

“还有婚纱店的店员也打了电话过来,再最后试一次婚纱,看看还有那些地方要改。”

“季念,要去看看吗?”

韩商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觉得,他大概是喝上了头,醉到能自己骗自己了。

“韩商,我是来收拾东西的。”

我掏出两份合同拍在他脸上,一份公司股份,一份房屋合同。

当初韩商拒绝家里帮助要自己单闯,我投资他,这屋子也是贷款买的,欠款我和他各还一半,还有屋子的装修,也要评估对半分。

韩商捏紧手中的合同,眼中的红血丝更多了“一定要分得这么清吗?”

“一定。”

9.带着表哥堂哥也是有好处的,三个搬行李,两个守在我身边。

韩商拿着合同,站在角落。

我仔细打量着韩商,邋遢颓废,还有一股隐约的焦躁之气。

可分明,他要比我大两岁,却在我面前像极了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鼻梁不够高,戴在上面的眼镜总喜欢往下滑。

年近三十脸上依然会冒出痘痘,坑坑洼洼。

个子不算高,踩上高跟鞋,中间的秃顶是尽落眼底。

......

往日我觉得哪哪都称得上是完美的地方,没了爱人的滤镜后,都在今天暴露无遗。

“韩商,其实你很一般。”

“没了我的爱,你什么都不是。”

话落,韩商抬起头,看向我,嘴角不由得抽搐。

他把合同签了,递到我手上。

回了房间掏出了两张皱巴巴,满是烟味的信笺纸。

致歉信三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

我面无表情的叠好信笺,塞回韩商的手中。

“连信你都不看了吗?”

“这么绝情,不留余地,季念,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没了感情?”

韩商的眼里有不甘,有疑惑。

“季念,到底怎样,我们才能回到过去?”

“是不是要我和苏真真离婚,断干净,你才会重新接受我。”

韩商提高了声调,情绪激动起来“季念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刚想离我近点的韩商,被大表哥轻轻一推,踉跄着摔倒在地。

“韩商你想让我说什么?说原谅你吗?”

“我都已经自认倒霉,白白搭上了八年时间,好不容易认清了你,你却还想要把我拽回以前的地狱,我不蠢也不傻。”

“我和你在一起八年,你却转头和苏真真领了证,得到了你当初失去的纯真初恋,现在,你又要抛弃你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和她离婚,选择我。”

“换言之,我和当初的苏真真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你失而又想复得的东西。”

“我没苏真真那么傻。”

“我与你之间的问题也从来不在苏真真的身上,是我终于认清了你的真面目,无情的人从来都不配得到真情。”

“韩商,祝你好自为之。”

我拉起最后一箱行李箱的杆,转身进了电梯。

最后韩商扒着电梯门“那个男人能不犯错呢?”

“季念,你能保证下一个男人就不会出轨吗?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就一定不会出现吗?”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韩商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吓得大表哥急忙捂住我的眼睛。

“小妹别看,是鳄鱼的眼泪。”

10.三个月里,我都埋头在半人高的文件里。

当初给韩商签的合同里,他签得爽快,没看清是股权全额转让给我。

曾经并排在一起的办公室被清空,坐上了别人。

相关的一切都在逐渐淡去。

我没再正面见过韩商,反而是苏真真找到了我。

找我借钱。

苏真真说韩商要和她起诉离婚,她没钱,打不了官司。

肚子越来越大,可韩商不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念念,好歹以前我们朋友一场,你就借我一点钱好不好?”

“我把韩商还给你,我再也不会和你抢他了。”

我瞥向苏真真手上鸽子蛋大的钻戒“卖了手中的戒指可比低声下气来和我借钱快得多。”

苏真真脸色难堪地的摘下那枚戒指,叹了口气,丢进垃圾桶里“假的。”

“韩商他根本没送过我什么戒指,他也不爱我。”

“他爱的人是你。”

苏真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韩商他妈的就是个渣男,他不爱我,从一开始就没爱过我。”

我及时伸手制住了苏真真的话头,给了她一万块。

“无论是打官司打胎还是回国外找你妈,你别再来烦我。”

苏真真抿着唇“为什么要借我钱。”

“我不稀罕这孩子一出生就在这样破碎的家庭里,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韩商的事,花钱买平静。”

......

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关灯,下楼。

不远处靠在车子旁的司律正提着我爱吃的烧烤,冲我挥手。

司律是爸妈给安排的相亲对象,人品样貌端正,家世也门当户对。

爸妈担心我再次受伤,硬生生打听到人家老家祖上才敢介绍给我。

两个月我和司律相处下来,没有悸动只有合适。

合适大概就是最好的。

我小跑着扑到司律怀里,轻轻地在他脖子那里撒娇“不许那么惯着我,都要给我喂胖了。”

“不胖点,怎么撑得起婚纱?”

“到时不知道是谁又要在镜子前嘟囔着,诶呀,怎么一点肉肉都没有!”

司律学着我的口气,好笑的说道。

我笑嘻嘻的在他腰间一掐,他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肚子上的肉。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日子是两家长辈一起挑的好日子,我和司律都没意见。

当初的那件婚纱也被我转手挂了出去卖。

奇怪的是,居然会有人出了原价八倍的价格买下那件婚纱。

重新订做婚纱的那是那位老师傅。

老师傅见我和司律牵手齐入门,拉下老眼镜框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起来,般配多了嘛。”

车子发动时,我才发现原来旁边那辆车里是坐了人的。

三月没见的韩商,压低了帽檐趴在方向盘上。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原来,他还没摘下那枚我送他的戒指啊。

11.不久后,楼下前台给了我一封没写名的密封袋。

里面有韩商起诉离婚成功的法院证明,苏真真的那份打胎单,还有厚厚的信笺。

连着密封袋一起被我丢进了垃圾桶里。

做什么呢?

怪恶心人的。

婚礼那天,我穿着洁白色的婚纱,几个家里的姐妹正给我摆着裙摆。

背后的门就突然被人打开了。

韩商穿着当初我们一起订下的那套新郎服出现在我的身后,“念念,别嫁给他好吗?”

我下意识就皱起眉头,韩商别是疯了想在今天闹事?

“不可能。”

“苏律我嫁定了。”

“你要是想在今天闹事,我不介意送你进去蹲几天。”

韩商上前,扼住我的手腕“念念,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八年感情,我求求你了。”

“我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你。”

“过往的一切,我都会改,婚我也已经和苏真真离了,我保证,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念念,我真的求你了,别嫁给他。”

和韩商的激动形成反差的是我的冷漠,冷漠得像是个旁观的局外人。

“韩商,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说什么?”

“直接留遗言!”

司律急忙赶来,挡在我和韩商中间,给韩商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天天惦记着我的老婆,韩商,你一个男人还能有点出息吗?”

司律一拳就给韩商嘴角打出了血迹。

我急忙拉住司律的手,摇摇头“别,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不值得。”

司律反握住我的手“老婆,别怕,有我在。”

我朝着司律的下巴小啄一口。

回过神来的韩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念念,他打我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所以呢?”

司律护着我躲到一旁,看着韩商发疯发狂,砸掉了镜子,摔断了凳子腿。

在场没有人说话,都只是在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司律不大不小声的说了句“我知道念念为什么会离开你了?”

韩商猛地回过头来“为什么?”

司律示意韩商看向满地的狼藉,“放心,往后的日子我都会好好照顾念念的。”

我和司律牵着手走了。

只有韩商还留在原地,呆滞着。

婚礼过程恨顺利,交换戒指时我瞥见角落处的韩商狼狈的躲在那里。

像极了那晚,我踮起脚从窗户望下去,韩商与苏真真的那一夜。

敬酒到最后一桌时,韩商局促的坐在朋友那圈,大家都面面相觑,保持着礼貌喝下喜酒。

“季念,这么多年感情,你是什么时候放下我的?”

韩商忽然起身垮着肩,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问出。

司律下意识就搂住了我的腰。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从最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第一选择,没了期待,自然也就没了失望。

只是猛然遭受重击时,我的大脑神经细胞依然会反馈出痛苦。

但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司律一起越走越远。

(正文完)

韩商番外

季念结婚那天,其实一开始我是想着去抢婚的。

但当我看到季念和司律在一起拍照笑得那么开心时候,心里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季念她,好像早就忘了我。

我一间间的推开门去找季念时,听到了房门里的说笑声。

“念念,你这件简约的婚纱,衬得你身材多好啊!”

“就是,比之前那件繁琐的好看多啦!”

“是不是偷偷吃什么补品啦?”

“诶哟,把新郎官当补品吃,可不得身材好嘛?”

......

几人嬉笑着,连带着季念也笑了。

我闭着眼在脑海里想了想,我已经记不起来季念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了。

好像,她并不怎么喜欢笑。

谈话间不知谁提到了我的名字,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韩商吗?不重要了,你要是不提这个名字,我都要忘记他了。”

季念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上。

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只能扯开领带,大口大口的喘气。

季念,别忘记我。

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生怕季念会在季念的脸上看到憎恶这个表情。

可季念只是皱眉,像是在厌弃我会破坏她的婚礼。

于是我闹。

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方式很幼稚,很可笑,可以往季念都会在这时候来劝我。

这次她没有。

我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我希望季念她能骂我一句,那怕是眼神不再那么冷漠的看着我,我都会得到一点点的松快。

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苏真真在法院和我说的那些话“韩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白马王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每个人都会给你八百次赎罪机会?做梦吧你!”

“就算和我离了婚,你信不信,季念照样不会看你一眼!人家早就看出了你是什么货色了!”

“垃圾!牛马!”

“你这辈子都不配得到有人真心相待,抱着你的兄弟哭去吧!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幼稚至极死渣男!”

“还有,老娘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你只是一个工具踏板,懂?”

……

我懂了。

我不配得到爱。

不配得到季念的爱。

看着季念甜蜜幸福的站在台上时,原本憋闷在心口的一股气忽然就散掉了一半。

我不知道季念是什么时候放下我的,于是,我便问了她。

因为我害怕自己一辈子都放不下季念,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这一点。

但季念没有回答我。

她甚至不愿意在和我说最后一句话。

六年后,季念的女儿已经四岁了。

我偷偷地去幼儿园看过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很可爱,像极了季念小时候。

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不知藏了多少好吃的。

我想起季念小的时候也喜欢在嘴巴里藏棒棒糖,左边一颗右边一颗,像只小仓鼠一样。

看着小女孩扑入季念的怀里,甜甜的叫着妈妈时。

如果当年我没有做下那些荒唐事,我和季念的女儿大概也会这么大了。

想着,我就不由得发笑。

韩商,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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